雷雨夜

生活中难免磕磕绊绊，工作中也经常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让人烦心，每次下班回到家里，这几乎是我和妻的保留话题。树欲静而风不止，社会是一个大染缸，也是一股又一股奔涌的大潮，你越是想回避，想退让，想保持一份清闲，它越是挤压你，恐吓你，嘲笑你。人生似乎有很多选择，其实应该只有两个：正直或者是势利。这个社会似乎到处是山珍海味、莺歌燕舞，实际上不过是几块面包，大家争来争去。好在我们已经经历过，把这一切看得从容淡然。

半夜已经是睡意朦胧中，几声雷声惊醒了我和妻，妻看我迅速坐了起来，也就随后躺下。我们那个有些小胆的儿子正在对面的卧室里熟睡，有时半夜里一伸手抓不住妈妈，就会哭个不停。我们知道这样的雷声足足可以让他在睡梦中突然大哭。走过来，躺在儿子身边，儿子睡得正香，我不安的心总算放下。

外面的雷声几乎是越来越响了：如枪炮轰鸣，如波浪翻滚，如山崩地裂；如汽笛嘶鸣，如恶魔的怪笑……接着风雨大作，密集的雨点打到防盗窗上，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啪啪声。我又一次让起身，关紧了所有窗户，拉上窗帘，于是屋里安静了许多，一切的喧嚣与恐怖被挡在了外面。看看儿子，从均匀的呼吸中可以看出他依然睡得很香，他圆圆的脸蛋，高高的鼻子，我忍不住想亲一下，这个几乎在我怀里一点点长大的孩子，我现在在发现，我是那样喜欢他，像每一位辛苦操劳的父亲。早上起来上学，我一边走早饭，一边问还满带困意的儿子有没有听到雷声，他瞪大了眼睛，摇摇头。

其实，我小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雷雨之夜，当时的情形我已然记忆犹新：那时自己有七八岁的样子吧，奶奶去串亲戚没有回来，我自己睡在她那百年老屋里，但到了半夜，电闪雷鸣，风雨大作。要是在平时，我不会感到太害怕，但在这漆黑的老屋里，我偏偏又找不到火柴，接着农村稀奇古怪的故事又忽然间出现在脑际。我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，企图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，打断种种可怕的意念，但一切又不那么奏效。但我当时没有选择，只能咬牙坚持，自己给自己兰壮胆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
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，明亮的太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破烂的油纸照到屋里，屋里已经大亮，古老的家具什物依然如故，我高兴地推开被我去椅子堵得“水泄不通”的门，走到屋外，我马上被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，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，树叶上挂满雨水，微风吹拂，泛着太阳彩色的光芒；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，闹个不停，想起半夜的电闪雷鸣，我几乎是从地狱来到了天堂！

作为一个普通的人，一路走来，类似的遭遇真是不胜枚举，我知道正是由于这些让人铭记于心的经历才使我变得成熟、坚强，才能在人生的风雨飘摇中毅然笔挺地站立。我内心清楚，儿子也应该变得坚强，因为他是一个平民家的孩子，既没有万贯家产，也没有高贵的身世。但作为一个父亲，我真的不忍心让儿子经历我曾经经历的一切，那些似乎过于残酷。出于对孩子的爱，我几乎想替他把所有的风雨挡在外面，但我又想让孩子懂得坚强与执着。我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孩子，但我不知道孩子听到的只是一个有趣的故事，还是一次心灵的洗礼。

唉，生活太残酷，我的心真的有些矛盾。